柳洲亭 范久之摄 图片来源:1937年《嘉区文献》
明嘉靖间,郡守刘慤因北城外伍子塘水势冲突,筑台障之,四围栽柳,覆亭其上,时称刘公台,又名柳洲亭。万历间,建大士殿、真武殿、文昌阁,阁旁建祠,以祀刘公,东偏有环碧堂。崇祯间钱尔玉、郁光伯、魏子一、吴寅仲、魏子闻、魏子存、蒋亭彦、家学士顾庵结社于此,时号“柳洲八子”。邑侯李陈玉题其堂曰“八子会文处”。
洲边老柳不成行,
八子风流尚有堂。
共指高台堪眺赏,
纪功谁识问刘郎。
柳洲亭旧名刘公墩,在嘉善北门外,今天的魏塘街道体育北路,北门桥东北部。水流经过此地,呈剪刀状分流,绕出后汇入小溇。嘉善地处江南水网地带,再加上春夏时节往往多雨,历史上饱受水患之苦,据光绪《嘉善县志》记载,嘉善地势南高北低,“阖邑地势南高北卑,高宜蓄,卑宜宣”,但柳洲亭的建造却违背了这样的理念,其实是由于古人迷信风水,据邑人沈㷍的《刘公墩碑记》记载:“郡守万安刘公以为尾闾不可腾漏,乃建墩以湮其故道。又即堙为亭,东阙其口以通舟楫。”
柳洲亭边栽满柳树,这源于古人离别时,有折柳相赠的风俗。“折柳”一词也蕴含了“惜别怀远”之意,因此我国古代的城门内外多种柳树。邑人蒋振鹭有诗云“老树干霄余荫远,行人莫只说春游”。柳洲亭边的绿柳稳固了本地百姓的生活,也见证了无数游子的远行。每到“春风又绿江南岸”的时节,岸边柳树婆娑,河水如一条银练绕亭而行,成为魏塘一处胜景。明代万历年间,又修筑了大士殿、真武殿、文昌阁及环碧堂等。
柳洲亭虽作为一项“水利设施”建造,但最令其声名大噪的却是它的文化底蕴。
明末清初之际,中华的文化重心由北向南转移,在嘉善诞生了在中国词坛占一席之地的柳洲词派,并形成了“不纤不诡,一往熨帖”的清雅词风,对明清之际的词风变化产生了不可低估的影响。
柳洲亭就是当年“柳洲八子”结社聚会、唱和吟咏的地方。明代崇祯年间,邑人钱继振、郁之章、魏学濂、吴亮中、魏学洙、魏学渠、曹尔堪、蒋玉立等每月会文于柳洲亭环碧堂,时任知县李陈玉题曰“八子会文处”。
柳洲词派的成员囊括了当时嘉善的魏氏、钱氏、曹氏、陈氏等家族,这些家族在明清之际都有不小的政治影响。魏氏家族中的魏大中等几代人皆惨死于明末的珰祸,钱氏家族中钱士升等人都是复社的主要成员。明亡之时,嘉善出现了大量的爱国志士,其中许多人便是柳洲词人。入清以后,柳洲词派仍非常活跃,到顺治初年,“柳洲八子”依然唱和频繁,并有《柳洲词选》流传于世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柳洲亭渐渐不复往日文人荟萃的景象。乾隆癸未年(1763),时任知县梁徽感慨柳洲亭边柳树寥落,风光不再,因此下令补种,以恢复柳洲亭旧貌。此令一出,也得到了本地文人雅士的响应,纷纷作“柳洲种柳歌”共襄盛举,并集结成册,梁徽还为“歌集”题了序,写道“柳荫森森水之澳,环碧堂开集文雄”,期待着柳洲亭再度成为名人集会、文采焕然的人文胜地。一时间,整个县城高唱“种柳歌”,柳洲亭又恢复了短暂的热闹。
可惜到了咸丰年间,由于太平天国之乱,柳洲亭被毁。到光绪初年,才由僧人培德募捐重建,并增建了左右僧房。当时的嘉善知县江峰青借景怀古,写下了“环碧堂前旧柳条,东风无奈影萧萧”的诗句。同时,他也效仿先贤足迹,自北门外开始夹道种柳,并在两岸又建了许多路亭,使北门内外再度变得郁郁葱葱。站在柳洲亭中极目远眺,所见是落日寒鸦,烟波浩渺,伴随着一个王朝的落幕,柳洲亭平静如常。
柳洲亭全部痕迹的消失,应该是在上世纪90年代,1991年10月沪杭铁路复线工程竣工,沿途仅存的那些柳树全被砍伐。